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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劳亭 [唐] 李白

发表时间:202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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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摘抄经典诗词?因为学会措辞,这是一门艺术; 应付考试作文,这是一种无奈; 对爱好文学的人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精神粮食,这篇《劳劳亭 [唐] 李白》会成为你的精神粮食嘛?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注释】:

[1]知:理解。

[2]遣:动词,使,令。

劳劳亭,三国吴时建,故址在今南京市区南,是古时送别之所。李白写这首绝句时,春风初到,柳条未青,应当是早春时节。不过,诗人要写的并非这座古亭的春光,只是因地起意,借景抒情,以亭为题来表达人间的离别之苦。

诗的前两句“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以极其洗炼的笔墨,高度概括的手法,破题而入,直点题旨。就句意而言,这两句就是屈原《九歌·少司命》所说的“悲莫悲兮生别离”和江淹《别赋》所说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但诗人既以亭为题,就超越一步,透过一层,不说天下伤心事是离别,只说天下伤心处是离亭。这样直中见曲,越过了离别之事来写离别之地,越过了送别之人来写送客之亭,立言就更高妙,运思就更超脱,而读者自会因地及事,由亭及人。

不过,这首诗的得力之处,还不是上面这两句,而是它的后两句。在上两句诗里,诗人为了有力地展示主题,极言离别之苦,已经把诗意推到了高峰,似乎再没有什么话好讲,没有进一步盘旋的余地了。如果后两句只就上两句平铺直叙地加以引伸,全诗将纤弱无力,索然寡味。而诗人才思所至,就亭外柳条未青之景,陡然转过笔锋,以“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这样两句,另翻新意,振起全篇。

这一出人意表的神来之笔,出自诗人的丰富联想。《文心雕龙·物色篇》说:“诗人感物,联类不穷。”诗思往往是与联想俱来的。诗人在构思时要善于由甲及乙,由乙及丙。联类越广,转折和层次越多,诗篇就越有深度,也越耐人寻味。古时有折柳送别的习俗,所以一些诗人写离别时常想到杨柳,在杨柳上做文章。例如王之涣的《送别》:“杨柳东风树,青青夹御河;近来攀折苦,应为别离多”,就是从杨柳生意,构思也很深曲;但就诗人的联想而言,只不过把送别与杨柳这两件本来有联系的事物联在了一起,而在诗中虽然说到杨柳是“东风树”,却没有把送别一事与东风相联。李白的这两句诗却不仅因送别想到折柳,更因杨柳想到柳眼拖青要靠春风吹拂,从而把离别与春风这两件本来毫不相干的事物联在一起了。如果说王诗的联想还是直接的,那么,李诗的联想则是间接的,其联想之翼就飞得更远了。

应当说,古诗中,从送别写到折柳,再从杨柳写到春风的诗,并非绝无仅有。杨巨源的《折杨柳》:“水边杨柳曲尘丝,立马烦君折一枝;憔有春风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写得也具见巧思,但与李白的这两句诗相比,显得巧而不奇,而李白则是把联想与奇想结合为一的。诗人因送别时柳条未青、无枝可折而生奇想,想到这是春风故意不吹到柳条,故意不让它发青,而春风之所以不让柳条发青,是因为深知离别之苦,不忍看到人间折柳送别的场面。从诗人的构思说,这是联想兼奇想;而如果从艺术手法来说,这是托物言情,移情于景,把本来无知无情的春风写得有知有情,使它与相别之人同具惜别、伤别之心,从而化物为我,使它成了诗人的感情化身。李锳在《诗法易简录》中赞美这两句诗“奇警无伦”,指出其“妙在‘知’字、‘不遣’字”,正是一语中的的评论。

与李白的这首诗异曲同工、相映成趣的有李商隐的《离亭赋得折杨柳》诗的第一首:“暂凭樽酒送无憀,莫损愁眉与细腰。人世死前惟有别,春风争拟惜长条。”对照之下,两诗都以离亭为题,都是从离别想到杨柳,从杨柳想到春风,也都把春风写得深知离别之苦,对人间的离别满怀同情。但两诗的出发点相同,而结论却完全相反:李白设想春风因不愿见到折柳送别的场面,而不让柳条发青;李商隐却设想春风为了让人们在临别之时从折柳相赠中表达一片情意,得到一点慰藉,而不惜柳条被人攀折。这说明,同一题材,可以有各种不同的构思,不同的写法。诗人的想象是可以自由飞翔的,而想象的天地又是无限广阔的。

(陈邦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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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征虏亭 [唐] 李白


船下广陵去,月明征虏亭。

山花如绣颊,江火似流萤。作品赏析据《建康志》记载,征虏亭在石头坞,建于东晋,是金陵的一大名胜。此亭居山临江,风景佳丽。李白于上元二年(761)暮春由此登舟,往游广陵(扬州),即兴写下此诗。

诗的语言如话,意境如画。诗人坐在小舟上回首仰望征虏亭,只见那高高的古亭在月光映照下,格外轮廓分明。

“绣颊”,亦称“绣面”,或“花面”。唐人风俗,少女妆饰面颊。白居易有诗云:“绣面谁家婢,鸦头几岁女。”刘禹锡亦有诗云:“花面丫头十三四,春来绰约向人扶。”李白是以“绣颊”代称少女,以之形容山花。那征虏亭畔的丛丛山花,在朦胧的月色下,绰约多姿,好象一群天真烂漫的少女,伫立江头,为诗人依依送别。

那江上的渔火和江中倒映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闪闪烁烁,迷迷茫茫,象无数萤火虫飞来飞去。

岸上山花绰约多情,江上火点迷离奇幻;古亭静立于上,小舟轻摇于下,皓月临空,波光滟滟,构成了一幅令人心醉的春江花月夜景图。诗人热爱祖国山河的美好感情和出游的喜悦,都从画面中显现出来。

这首小诗写景简洁明快,近乎速写。李白善于从动的状态中捕捉形象,聚精积萃,抓住客观景物在特定环境下所显示出的特有神态,以极简炼的线条,迅速地勾勒出来,虽寥寥数笔,而逼真传神。如诗中的船、亭、山花、江火,都以月为背景,突出诸多景物在月光笼罩下所特有的朦胧美,唤起人的美感。

(何庆善)

题乌江亭 [唐] 杜牧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注释】:

兵家:一作由来。事不:一作不可。才俊:一作豪俊。

杜牧会昌中官池州刺史时,过乌江亭,写了这首咏史诗。“乌江亭”即现在安徽和县东北的乌江浦,旧传是项羽自刎之处。

项羽溃围来到乌江,亭长建议渡江,他愧对江东父兄,羞愤自杀。这首诗针对项羽兵败身亡的史实,批评他不能总结失败的教训,惋惜他的“英雄”事业归于覆灭,同时暗寓讽刺之意。

首句直截了当地指出胜败乃兵家之常这一普通常识,并暗示关键在于如何对待的问题,为以下作好铺垫。“事不期”,是说胜败的事,不能预料。

次句强调指出只有“包羞忍耻”,才是“男儿”。项羽遭到挫折便灰心丧气,含羞自刎,怎么算得上真下的“男儿”呢?“男儿”二字,令人联想到自诩为力能拔山,气可盖世的西楚霸王,直到临死,还未找到自己失败的原因,只是归咎于“时不利”而羞愤自杀,有愧于他的“英雄”称号。

第三句“江东子弟多才俊”,是对亭长建议“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的艺术概括。人们历来欣赏项羽“无面见江东父兄”一语,认为表现了他的气节。其实这恰好反映了他的刚愎自用,听不进亭长忠言。他错过了韩信,气死了范增,确是愚蠢得可笑。然而在这最后关头,如果他能面对现实,“包羞忍耻”,采纳忠言,重返江东,再整旗鼓,则胜负之数,或未易量。这就又落脚到了末句。

“卷土重来未可知”,是全诗最得力的句子,其意盖谓如能做到这样,还是大有可为的;可惜的是项羽却不肯放下架子而自刎了。这样就为上面一、二两句提供了有力的依据,而这样急转直下,一气呵成,令人想见“江东子弟”“卷土重来”的情状,是颇有气势的。同时,在惋惜、批判、讽刺之余,又表明了“败不馁”的道理,也是颇有积极意义的。

议论不落传统说法的窠臼,是杜牧咏史诗的特色。诸如“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赤壁》),“南军不袒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题商山四皓庙》),都是反说其事,笔调都与这首类似。宋人胡仔在《苕溪渔隐丛话》中谓这首诗“好异而畔于理……项氏以八千人渡江,败亡之余,无一还者,其失人心为甚,谁肯复附之?其不能卷土重来,决矣。”清人吴景旭在《历代诗话》中则反驳胡仔,说杜牧正是“用翻案法,跌入一层,正意益醒”。其实从历史观点来看,胡氏的指责不为无由。吴景旭为杜牧辩护,主要因这首诗借题发挥,宣扬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可取的。

(陶道恕)

山亭夏日 [唐] 高骈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注释】:

1、题原作“夏”,据《全唐诗》改。

2、水精帘:形容质地精细而色泽莹澈的帘。李白《玉阶怨》:“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3、蔷薇:花名。夏季开花,有红、白、黄等色,美艳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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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描写夏日风光的七言绝句。

首句起得似乎平平,但仔细玩味“阴浓”二字,不独状树之繁茂,且又暗示此时正是夏日午时前后,烈日炎炎,日烈,“树阴”才能“浓”。这“浓”除有树阴稠密之意外,尚有深浅之“深”意在内,即树阴密而且深。《红楼梦》里描写大观园夏日中午景象,谓“烈日当空,树阴匝地”,即此意。夏日正午前后最能给人以“夏日长”的感觉。杨万里《闲居初夏午睡起》说“日长睡起无情思”,就是写的这种情趣。因此,“夏日长”是和“绿树阴浓”含蓄地联在一起的,决非泛泛之笔。

第二句“楼台倒影入池塘”写诗人看到池塘内的楼台倒影。“入”字用得极好:夏日午时,晴空骄阳,一片寂静,池水清澈见底,映在塘中的楼台倒影,当属十分清晰。这个“入”字就正好写出了此时楼台倒影的真实情景。

第三句“水精帘动微风起”是诗中最含蓄精巧的一句。此句可分两层意思来说。其一,烈日照耀下的池水,晶莹透澈;微风吹来,水光潋滟,碧波粼粼。诗人用“水精帘动”来比喻这一景象,美妙而逼真──整个水面犹如一挂水晶做成的帘子,被风吹得泛起微波,在荡漾着的水波下则是随之晃动的楼台倒影,多美啊!其二,观赏景致的诗人先看见的是池水波动,然后才感觉到起风了。夏日的微风是不会让人一下子感觉出来的,此时看到水波才会觉着,所以说“水精帘动微风起”。如果先写“微风起”,而后再写“水精帘动”,那就味同嚼蜡了。

正当诗人陶醉于这夏日美景的时候,忽然飘来一阵花香,香气沁人心脾,诗人精神为之一振。诗的最后一句“满架蔷薇一院香”,又为那幽静的景致,增添了鲜艳的色彩,充满了醉人的芬芳,使全诗洋溢着夏日特有的生气。“一院香”,又与上句“微风起”暗合。

诗写夏日风光,纯乎用近似绘画的手法:绿树阴浓,楼台倒影,池塘水波,满架蔷薇,构成了一幅色彩鲜丽、情调清和的图画。这一切都是由诗人站立在山亭上所描绘下来的。山亭和诗人虽然没有在诗中出现,然而我们在欣赏这首诗时,却仿佛看到了那个山亭和那位悠闲自在的诗人。

(唐永德)

古意 [唐] 李白


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女萝发馨香,兔丝断人肠。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若识二草心,海潮亦可量。李太白是浪漫主义豪放派诗人,很多作品均狂放不羁,如“飞流直下三千尺”、“黄河之水天上来”等等。很少有细腻描写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作品,这是恰恰是李白为数不多的一首怨妇诗。“君为女萝草,妾作冤丝花”。古人常以“菟丝”、“女萝”比喻新婚夫妇,优美贴切,因而传诵千古。冤丝花为曼生植物,柔弱,茎细长略带黄色,常常缠绕在其他植物之上;女萝草为地衣类植物,有很多细枝。诗人以“菟丝花”比作妻妾,又以“女萝草”比喻夫君,意谓新婚以后,妻妾希望依附夫君,相濡以沫的心情。即所谓“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这一句运用夸张的手法表现了夫君在外如鱼得水,而做妻妾的却在家时时担忧夫君是否会变心的那种焦急与无奈之情。“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中“枝枝相纠结”也有亲情的意思,比如兄弟间,也叫纠结,因为血缘或者其他原因不能分开。但通常指不情愿的联系。“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这句诗中表现了一个妻妾的哀怨情怀。过去,男主外、女主内,妻妾在家除了相夫教子外,别无旁务,因而想入非非。从这一句可以看出一个妻子对自己归宿的迷茫以及对自己夫君在外面与别的女子“共芬芳”、做“鸳鸯”的担忧之情。“若识二草心,海潮亦可量”。这一句是妻妾向夫君表明态度,表明自己永不变心的坚定心意,大约相当于今天的“海枯石烂不变心”。这一句对妻妾态度的描写更与前面夫君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塑造了一个独守空房,思念丈夫的思妇形象。

北风行 [唐] 李白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纹金鞞靫。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作品赏析这是一首乐府诗。王琦注:“鲍照有《北风行》,伤北风雨雪,行人不归,李白拟之而作。”(《李太白全集》)李白的乐府诗,不满足因袭模仿,而能大胆创造,别出新意,被誉为“擅奇古今”(胡应麟《诗薮》)。他的近一百五十首乐府诗,或“不与本辞为异”(胡震亨《李诗通》),但在艺术上高出前人;或对原作提炼、深化,熔铸出新的、寓意深刻的主题。《北风行》就属于这后一类。它从一个“伤北风雨雪,行人不归”的一般题材中,出神入化,点铁成金,开掘出控诉战争罪恶,同情人民痛苦的新主题,从而赋予比原作深刻得多的思想意义。

这诗一起先照应题目,从北方苦寒着笔。这正是古乐府通常使用的手法,这样的开头有时甚至与主题无关,只是作为起兴。但这首《北风行》还略有不同,它对北风雨雪的着力渲染,倒不只为了起兴,也有着借景抒情,烘托主题的作用。

李白是浪漫主义诗人,常常借助于神话传说。“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就是引用《淮南子·墬形训》中的故事:“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见日,其神人面龙身而无足。”高诱注:“龙衔烛以照太阴,盖长千里,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这两句诗的意思是:烛龙栖息在极北的地方,那里终年不见阳光,只以烛龙的视瞑呼吸区分昼夜和四季,代替太阳的不过是烛龙衔烛发出的微光。怪诞离奇的神话虽不足凭信,但它所展现的幽冷严寒的境界却借助于读者的联想成为真实可感的艺术形象。在此基础上,作者又进一步描写足以显示北方冬季特征的景象:“日月照之何不及此,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几句意境十分壮阔,气象极其雄浑。日月不临既承接了开头两句,又同“唯有北风”互相衬托,强调了气候的寒冷。“号怒”写风声,“天上来”写风势,此句极尽北风凛冽之形容。对雪的描写更是大气包举,想象飞腾,精彩绝妙,不愧是千古传诵的名句。诗歌的艺术形象是诗人主观感情和客观事物的统一,李白有着丰富的想象,热烈的情感,自由豪放的个性,所以寻常的事物到了他的笔下往往会出人意表,超越常情。这正是他诗歌浪漫主义的一个特征。这两句诗还好在它不单写景,而且寓情于景。李白另有两句诗:“瑶台雪花数千点,片片吹落春风香”,二者同样写雪,同样使用了夸张,连句式也相同,在读者心中引起的感受却全然不同。一个唤起了浓郁的春意,一个渲染了严冬的淫威。不同的艺术效果皆因作者的情思不同。这两句诗点出“燕山”和“轩辕台”,就由开头泛指广大北方具体到幽燕地区,引出下面的“幽州思妇”。

作者用“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等一连串的动作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塑造了一个忧心忡忡、愁肠百结的思妇的形象。这位思妇正是由眼前过往的行人,想到远行未归的丈夫;由此时此地的苦寒景象,引起对远在长城的丈夫的担心。这里没有对长城作具体描写,但“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一句可以使人想到,定是长城比幽州更苦寒,才使得思妇格外忧虑不安。而幽州苦寒已被作者写到极致,则长城的寒冷、征人的困境便不言自明。前面的写景为这里的叙事抒情作了伏笔,作者的剪裁功夫也于此可见。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鞞靫”是装箭的袋子。这两句是写思妇忧念丈夫,但路途迢远,无由得见,只得用丈夫留下的饰有虎纹的箭袋寄托情思,排遣愁怀。这里仅用“提剑”一词,就刻画了丈夫为国慷慨从戎的英武形象,使人对他后来不幸战死更生同情。因丈夫离家日久,白羽箭上已蛛网尘结。睹物思人,已是黯然神伤,更那堪“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物在人亡,倍觉伤情。“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一笔,入木三分地刻画了思妇将种种离愁别恨、忧思悬想统统化为极端痛苦的绝望心情。诗到此似乎可以结束了,但诗人并不止笔,他用惊心动魄的诗句倾泻出满腔的悲愤:“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黄河捧土”是用典,见于《后汉书·朱浮传》:“此犹河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见其不知量也”,是说黄河边孟津渡口不可塞,那么,“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滔滔黄河当更不可塞。这里却说即使黄河捧土可塞,思妇之恨也难裁,这就极其鲜明地反衬出思妇愁恨的深广和她悲愤得不能自已的强烈感情。北风号怒,飞雪漫天,满目凄凉的景象更加浓重地烘托出悲剧的气氛,它不仅又一次照应了题目,使首尾呼应,结构更趋完整;更重要的是使景与情极为和谐地交融在一起,使人几乎分辨不清哪是写景,哪是抒情。思妇的愁怨多么象那无尽无休的北风雨雪,真是“此恨绵绵无绝期”!结尾这两句诗恰似火山喷射着岩浆,又象江河冲破堤防,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首诗成功地运用了夸张的手法。鲁迅在《漫谈“漫画”》一文中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是夸张,但燕山究竟有雪花,就含着一点诚实在里面,使我们立刻知道燕山原来有这么冷。如果说‘广州雪花大如席’,那就变成笑话了。”只有在真实基础上的夸张才有生命力。叶燮的《原诗》又说,夸张是“决不能有其事,实为情至之语”。诗中“燕山雪花大如席”和“黄河捧土尚可塞”,说的都是生活中决不可能发生的事,但读者从中感到的是作者强烈真实的感情,其事虽“决不能有”,却变得真实而可以理解,并且收到比写实强烈得多的艺术效果。此诗信笔挥洒,时有妙语惊人;自然流畅,不露斧凿痕迹。无怪乎胡应麟说李白的乐府诗是“出鬼入神,惝恍莫测”(《诗薮》)。

(张明非)

妾薄命 [唐] 李白


汉帝宠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注释】:

宠:指重。

难再:指重难。

《妾薄命》为乐府古题之一。李白的这首诗“依题立义”,通过对陈皇后阿娇由得宠到失宠的描写,揭示了封建社会中妇女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的悲剧命运。

全诗十六句,每四句基本为一个层次。诗的前四句,先写阿娇的受宠,而从“金屋藏娇”写起,欲抑先扬,以反衬失宠后的冷落。据《汉武故事》记载:汉武帝刘彻数岁时,他的姑母长公主问他:“儿欲得妇否?”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曰:“不用。”最后指其女阿娇问:“阿娇好否?”刘彻笑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刘彻即位后,阿娇做了皇后,也曾宠极一时。诗中用“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两句夸张的诗句,形象地描绘出阿娇受宠时的气焰之盛,真是炙手可热,不可一世。但是,好景不长。从“宠极爱还歇”以下四句,笔锋一转,描写阿娇的失宠,俯仰之间,笔底翻出波澜。娇妒的陈皇后,为了“夺宠”,曾做了种种努力,她重金聘请司马相如写《长门赋》,“但愿君恩顾妾深,岂惜黄金买词赋”(李白《白头吟》);又曾用女巫楚服的法术,“令上意回”。前者没有收到多大的效果,后者反因此得罪,后来成了“废皇后”,幽居于长门宫内,虽与皇帝相隔一步之远,但咫尺天涯,宫车不肯暂回。“雨落不上天”以下四句,用形象的比喻,极言“令上意回”之不可能,与《白头吟》所谓“东流不作西归水”、“覆水再收岂满杯”词旨相同。这是什么原因呢?最后四句,诗人用比兴的手法,形象地揭示出这样一条规律:“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这发人深省的诗句,是一篇之警策,它对以色取人者进行了讽刺,同时对“以色事人”而暂时得宠者,也是一个警告。诗人用比喻来说理,用比兴来议论,充分发挥形象思维的特点和比兴的作用,不去说理,胜似说理,不去议论,而又高于议论,颇得理趣。

这首诗语言质朴自然,气韵天成,比喻贴切,对比鲜明,得宠与失宠相比,“芙蓉花”与“断根草”相比,比中见义。全诗半是比拟,从比中得出结论:“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显得自然而又奇警,自然得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奇警处,读之让人惊心动魄。

(刘文忠)

江上吟 [唐] 李白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作品赏析诗题一作“江上游”,大约是李白三四十岁客游江夏时所作。这首诗在思想上和艺术上,都是很能代表李白特色的篇章之一。

唐汝询讲这首诗的主题是“此因世途迫隘而肆志以行乐也”(《唐诗解》卷十三)。虽然讲得不够全面、准确,但他指出诗人因有感于“世途迫隘”的现实而吟出这诗,则是很中肯的。读着《江上吟》,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楚辞》的《远游》:“悲时俗之迫厄兮,愿轻举而远游。”

这首诗以江上的遨游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局促的现实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开头四句,虽是江上之游的即景,但并非如实的记叙,而是经过夸饰的、理想化的具体描写,展现出华丽的色彩,有一种超世绝尘的气氛。“木兰之枻沙棠舟”,是珍贵而神奇的木料制成的;“玉箫金管坐两头”,乐器的精美可以想象吹奏的不同凡响;“美酒尊中置千斛”,足见酒量之富,酒兴之豪;“载妓随波任去留”,极写游乐的酣畅恣适。总之,这江上之舟是足以尽诗酒之兴,极声色之娱的,是一个超越了纷浊的现实的、自由而美好的世界。

中间四句两联,两两对比。“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屈平”一联启下,揭示出理想生活的历史意义。“仙人有待乘黄鹤”,即使修成神仙,仍然还有所待,黄鹤不来,也上不了天;而我之泛舟江上,“海客无心随白鸥”,乃已忘却机巧之心,物我为一,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岂不是比那眼巴巴望着黄鹤的神仙还要神仙吗?到了这种境界,人世间的功名富贵,荣辱穷通,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俯仰宇宙,纵观古今,便得出了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庸夫俗子相反的认识:“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泛舟江汉之间,想到屈原与楚王,原是很自然的,而这一联的警辟,乃在于把屈原和楚王作为两种人生的典型,鲜明地对立起来。屈原尽忠爱国,反被放逐,终于自沉汨罗,他的词赋,可与日月争光,永垂不朽;楚王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卒招亡国之祸,当年奴役人民建造的宫观台榭,早已荡然无存,只见满目荒凉的山丘。这一联形象地说明了:历史上属于进步的终归不朽,属于反动的必然灭亡;还有文章者不朽之大业,而势位终不可恃的这一层意思。

结尾四句,紧接“屈平”一联尽情发挥。“兴酣”二句承屈平辞赋说,同时也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极其豪壮,活画出诗人自己兴会飚举,摇笔赋诗时藐视一切,傲岸不羁的神态。“摇五岳”,是笔力的雄健无敌;“凌沧洲”是胸襟的高旷不群。最末“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承楚王台榭说,同时也把“笑傲”进一步具体化、形象化了。不正面说功名富贵不会长在,而是从反面说,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一个假设,便加强了否定的力量,显出不可抗拒的气势,并带着尖锐的嘲弄的意味。

这首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另一方面,诗人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金管玉箫,携酒载妓,不也是功名富贵中人所迷恋的吗?这正是李白思想的矛盾。这个矛盾,在他的许多诗中都有明白的表现,成为很有个性特点的局限性。

全诗十二句,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读起来只觉得它是一片神行,一气呵成。而从全诗的结构组织来看,它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色彩绚丽的形象描写,把读者立即引入一个不寻常的境界。中间两联,属对精整,而诗意则正反相生,扩大了诗的容量,诗笔跌宕多姿。结尾四句,极意强调夸张,感情更加激昂,酣畅恣肆,显出不尽的力量。王琦说:“似此章法,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恐非斗酒百篇时所能构耳”(《李太白文集》卷七《江上吟》注)。这是经过细心体会后的符合创作实际的看法。

(徐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