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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水边沙外 [宋] 秦观

发表时间:20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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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注释】:

①鵷鹭:古代常以鵷鹭喻百官。这里指好友如云,宾朋群集。

【评解】

这是一首感事伤别之作。春回大地而人却“不见”。眼前“花影乱”,耳边“莺声碎”,这情景对一个失意飘零的人,更会勾起回忆与哀伤。昔日与众友人欢聚的地方,如今还有谁在?抚今追昔,愈觉韶华易逝,流光似水。诗人触景伤情,感慨万千。全词写得凄凉哀婉,工丽自然。“飞红万点愁如海”句,尤为人们所称赏。

【集评】

《汲古阁本》题作“谪虔州日作”。

《艇斋诗话》:少游“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词,为张芸叟作。有简与芸叟云:“古者以代劳歌,此真所谓劳歌。”秦少游词云:“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今人多能歌此。方少游作此词时,传至予家丞相(曾布),丞相曰:“秦七必不久于世,岂有愁如海而可存乎?”已而少游果下世。少游第七,故云秦七。

《独醒杂志》卷五:少游谪古藤,意忽忽不乐。过衡阳,孔毅甫为守,与之厚,延留,待遇有加。一日,饮于郡斋,少游作《千秋岁》词。

毅甫览至“镜里朱颜改”之句,遽惊曰:“少游盛年,何为言语悲怆如此!”遂赓其韵以解之。居数日,别去。毅甫送之于郊,复相语终日,归谓所亲曰:“秦少游气貌大不类平时,殆不久于世矣!”未几果卒。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冷斋诗话》谓少游此词,“想见其神情在绛阙道山之间”,乃和其韵。《后山诗话》云:世称秦词“愁如海”为新奇,不知李后主已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以江为海耳。夏闰庵云:此词以“愁如海”一语生色,全体皆振,乃所谓警句也。如玉田所举诸句,能似此者甚罕。少游殁于藤州,山谷过其地,追和此调以吊之。

--此词为作者在处州(今浙江丽水)为监洒税官时所写,词中抚今追昔,触景生情,表达了政治上的挫折与爱情上的失意相互交织而产生的复杂心绪。据处州府志云,处州城外有大溪,岸边多杨柳。起首二句即写眼前之景,将时令、地点轻轻点出。春去春回,引起古代词人几多咏叹。然而少游这里却把春天的踪迹看得明明白白:“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

浅浅春寒,从溪水边、城郭旁,悄悄地退却了。二月春尚带寒,“春寒退”即三月矣,于是词人写道:“花影乱,莺声碎。”这两句词从字面上看,好似出自唐人杜荀鹤《春宫怨》诗“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然而词人把它浓缩为两个三字句,便觉高度凝炼。其中“碎”字与“乱”字,用得尤工。莺声呖呖,以一“碎”字概括,已可盈耳;花影摇曳,以一“乱”字形容,几堪迷目。感于这两句词的妙处,南宋范成大守处州时建莺花亭以幻之,并题了五首诗。

“飘零”句以下,词情更加伤感。所谓“飘零疏酒盏”者,谓远谪处州,孑然一身,不复有“殢酒为花”之情兴也;“离别宽衣带”者,谓离群索居,腰围瘦损,衣带宽松也。明人沈际飞评曰:“两句是汉魏诗诗。”(《草堂诗余正集》卷二)少游此词基调本极哀怨,此处忽然注入汉魏人诗风,故能做到柔而不靡。歇拍二句进一步抒发离别后的惆怅情怀。所谓“碧云暮合”,说明词人所待之人,迟迟不来。这一句是从江淹《拟休上人怨别》诗“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化出,表面上似写怨情,而所怨之人又宛似女性,然细按全篇,却又不似。朦胧暧昧,费人揣摩,这正是少游词的微妙之处,将政治上的蹭蹬与爱情上的失意交织起来,于是读来不觉枯燥乏味,而是深感蕴藉含蓄。

过片转而写昔,因为看到处州城外如许春光,词人便情不自禁地勾起对昔日西池宴集的回忆。西池,即金明池,《东京梦华录》卷七谓在汴京城西顺天门外街北,自三月一日至四月八日闭池,虽风雨亦有游人,略无虚日。《淮海集》卷九《西城宴集》诗注云:“元祐七年三月上已,诏赐馆阁花酒,以中浣日游金明池、琼林苑,又会于国夫人园。会者二十有六人。”

这是一次盛大而又愉快的集会,在词人一生中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鵷鹭同飞盖”一句,把二十六人同游西池的盛况作了高度的概括。鵷鹭者,谓朝官之行列整齐有序,犹如天空中排列飞行的鵷鸟与白鹭。飞盖者,状车辆之疾行,语本曹植《公宴诗》:“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阳春三月,馆阁同人乘着车辆,排成长队,驰骋在汴京西城门外通向西池的大道上,多么欢乐;然而曾几何时,景物依旧,而从游者则贬官的贬官,远谪的远谪,俱皆风流云散,无一幸免,又是多么痛心!“携手处,今谁在”,这是发自词人肺腑的情语,是对元祐党祸痛心疾首的控诉。然而词人表达这种感情时也是极含蓄委婉之能事。这从“日边”一联可以看出。“日边清梦”,语本李白《行路难》其一:“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王琦注云:“《宋书》:伊挚将应汤命,梦乘船过日月之旁。”

少游将之化而为词,说明自从迁谪以来,他对哲宗皇帝一直抱有幻想。他时时刻刻梦想回到京城,恢复昔日供职史馆的生活。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梦想如同泡影。于是他失望了,感到回到帝京的梦已不可能实现。着“镜里朱颜改”一句,更联系自身。无情的岁月,使词人脸上失去红润的颜色。政治理想的破灭,个人容颜的衰老,由作者曲曲传出,反复缠绵,宛转凄恻。

开头说“春寒退”,暗示夏之将至;到结拍又说“春去也”,明点春之即归。两者从时间上或许尚有些少距离,而从词人心理上则是无甚差别的。盖四序代谢,功成者退,春至极盛时,敏感的词人便知其将被取代了。词人从眼前想到往昔,又从往昔想到今后,深感前路茫茫,人生叵测,一种巨大的痛苦在噬啮他的心灵,因此不禁发出“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的呼喊。这不仅是说自然界的春天正在逝去,同时也在暗示生命的春天也将一去不复返了。“飞红”句颇似从杜甫《曲江对酒》诗中“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化来。然以海喻愁,却是作者一个了不起的创造。从全篇来讲,这一结句也极有力。近人夏闰庵(孙桐)云:“此词以‘愁如海’一语生色,全体皆振,乃所谓警句也。”(俞陛云《宋词选释》引)。

这首词以春光流逝、落花飘零的意象,抒写了作者因政治理想破灭而产生的无以自解的愁苦和悲伤,读来哀怨凄婉,有一咏三叹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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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五首 [宋] 秦观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春日》共有五首,这是第一首。这首七绝,以运思绵密、描摹传神见长。春日大地,经过一夜细雨的滋润,春色更浓,各种花卉草木,千姿百态,穷丽极妍。对这特有的自然美,诗人没有作全面描摹,而是把镜头的焦点对准了庭园一角,摄下了一幅雨过初晴的精巧画面:琉璃瓦,浮光闪闪,犹如碧玉。那一株株芍药花,灿然盛开,由于水珠的重压,似在含泪欲泣,显得凄艳欲绝。蔷薇攀附著其他树枝,如佳人娇卧无力,百媚自生。在这里,有远景有近景,有动有静,有情有姿,随意点染,参差错落,描写生动细腻而又轻柔;在意境上以“春愁”统摄全篇,但通篇不露一“愁”字,读者则可以从芍药、蔷薇的情态中领悟到。这首绝句,对自然景物不是一般的客观临摹,而是赋予人的情态,收到了情景相生的艺术效果。一夜细雨的沾润,娇嫩的花草已经感到承受不了。一个“含”字,一个“卧”字,不仅刻画了芍药、蔷薇经雨后的娇弱状态,传出了它们的愁绪,就连诗人的惜花之情,也都包孕在其中了。和风细雨尚且如此,狂风骤雨就更难承受了。芍药婷婷玉立,故有“含春泪”之态;蔷薇攀枝蔓延,故有“无力卧”之状。由于作者完全把握住了事物的不同特征和内在精神,因此状物能够传神。诗的另一个特色是,用字精警,生动准确。“春”、“晓”二宇,粗一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点明季节、时辰。但细细体味,正好渲染出此刻宁静的气氛,烘托了景物,使全诗更富有浓郁的诗情画意。同时,每句一个动词,用得极为巧妙。其中“落万丝”是全诗的脉络,对互不联系的景象:浮光,含泪,卧枝,起了纽带作用,使其有轨迹可寻,脉断峰连,浑然一体。“浮”、“含”、“卧”三字,以实证虚,使读者更能体味到“落万丝”的情景。此诗写得情思绵绵,百媚千娇,因此南宋敖陶孙评论道:“如时女步春,终伤婉弱。”(《诗人玉屑》引)金代元好问也说:“‘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论诗绝句》)不过,这首写景小诗自具一种清新、婉丽的韵味,十分受人喜爱,原因在于体物入微而又融情入景。这首诗写雨后春景。瞧,雨后庭院,晨雾薄笼,碧瓦晶莹,春光明媚;芍药带雨含泪,脉脉含情,蔷薇静卧枝蔓,娇艳妩媚。这里有近景有远景,有动有静,有情有姿,随意点染,参差错落。全诗运思绵密,描摹传神,自具一种清新、婉丽的韵味,十分惹人喜爱诗人捕捉到春雨“万丝”的特征,把镜头的焦点对准了庭院一角,摄下了一幅雷雨后晴春晓日的精巧画面。通过对偶形式,拟人手法,衬托庭院的华丽,描绘了芍药和蔷薇百媚千娇的情态。芍药亭亭玉立、蔷薇攀枝蔓延,故各有“含春泪”之态、“无力卧”之状。因其体物入微,情致蕴藉,通篇自具一种清新婉丽的韵味,展示了诗人对自然界景物、现象敏锐的观察力、感受力和摄取力、表现力。在意境上以“春愁”统摄全篇,虽不露一“愁”字,但可从芍药、蔷薇的情态中领悟,又曲折体现了诗人由于宦途艰险而形成的多愁善感的性格。“好雨知时节”,在一夕隐隐春雷的召唤下,它“随风潜入夜”,它“润物细无声”。雷是“轻”的,雨如“丝”般,春雨的特色诗人只用两个字就揭示出来了。那碧绿的琉璃瓦,被一夜春雨洗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犹如翡翠,瓦上还沾有水珠,在晨曦的辉映下,浮光闪闪,鲜艳夺目,令人心旷神怡——这是第二句所写的美景。最妙的是后两句,诗人采用以美人喻花的手法,又加上对仗,确实是美不胜收。李白笔下“一枝红艳露凝香”,白居易笔下刚出浴的“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妃,和第三句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雨后的牡丹,犹如多情的少女,泪光闪闪,含情脉脉。最后一句令人想起《红楼梦·史湘云醉眠芍药铟》那段描写:湘云“业经香梦沈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这醉卧中浑身洒满落花的史湘云,情思绵绵,百媚千娇,多像“无力蔷薇卧晓枝”。

点绛唇·桃源 [宋] 秦观


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

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

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

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此词当为秦观于谪徙途中所作。词中借刘义庆《幽明录》载刘晨、阮肇入天台故事,隐寓向往仙境而天涯无路的苦境。此词题作“桃源”。上片首二句确乎有似于《桃花源记》的开篇“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把读者带到一个优美的境界,这儿似乎是桃源的入口。人在醉乡,且是信流而行,这眼前一片春花烂漫的世界当是个偶然发现。又似乎是一个好梦:“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好事近·梦中作》)一种愉悦的心情也就见于如此平淡的语言之外。同时而起的,却又有一阵深切的遗憾:“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尘缘”自是相对仙源灵境而言的。“名缰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水龙吟·小楼连远横空》),那“名缰利锁”,正是尘缘的具体内容之一。此处只说“尘缘相误”,隐去正意,便觉空灵蕴藉,正所谓“以不犯本位为高”(《艺概》卷四)。三、四句与前二句,一喜一慨,词情便摇曳生姿,使人为之情移。下片一连四句写景,没有用力痕迹,俱属常语淡语之类。然而“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却钩勒出一幅“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满庭芳·山抹微云》)一样的“销魂”的黄昏景象。“千里”“茫茫”尤给人天涯之感。紧接一句“山无数”,与“烟水茫茫”呼应,构成“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境界,这就与上片“尘缘相误”二句有了内在的联络,过片而不断曲意。值此迷惘之际,忽然风起,出现“乱红如雨”的萧飒景象,原来是残春时节了。一句一景,蝉联而下,音节急促,恰状出人情之危苦。合起来,这几句又造成一个山重水复、风起花落、春归酒醒、日暮途远的浑成完整的意境。如此常语淡语,使人“咀嚼无滓,久而知味”(《词源》卷下评秦词)。虽然没有明写欲归之字,而欲归之意在在皆是。结句却又出人意外地转折出欲归不得之意:“不记来时路。”只说“不记”,更为耐味。虽是轻描淡写,却使人感到其情蕴深沉,曲折地反映出备受压抑而不能自解的作者在梦破后无路可走的深深悲愁。虽是写“桃源”,由于处境与胸次各异,秦词与陶诗风貌完全不同。“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陶澘笔下,处处流溢出一个精神上有所归宿的人的自得情怀;而“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的秦观笔下,却时时纠结着个缺少精神支柱的失意者的迷惘与悲哀。这首小令以轻柔优美的调子开端,“尘缘”句以后却急转直下,一转一深,不无危苦之辞,就很典型地反映了这种心境。它自然能在千百年里引起那为数不少的失意彷徨之士的感情共鸣。这首词所反映的思想,是作者由于无端遭受打击,导致了他对现实的不满,并由此产生了对世外桃源的向往。但有的评论者认为句句都有暗寓,这只能是一种猜测。此词所表现出的那种迷离恍忽的境界,只是秦观在艺术上喜欢朦胧美的一种手法而已。

八六子·倚危亭 [宋] 秦观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此词表达作者与他曾经爱恋的一位歌女之间的离别相思之情。全词由情切入,突兀而起,其间绘景叙事,或回溯别前之欢,或追忆离后之苦,或感叹现实之悲,委婉曲折,道尽心中一个“恨”字。首先,秦观词最大的特色是“专主情致”。抒情性原本就是词长于诗的特点,秦观则将词的这一特长加以光大,在这首词中体现得十分明显。词的上片临亭远眺,回忆与佳人分手,以情直入,点出词眼在于一个“恨”字。以“芳草”隐喻离恨,又是眼前的景物。忆及“柳外”“水边”分手之时词人以“怆然暗惊”抒发感受,落到现实,无限凄楚。而词的下片则设情境写“恨”。用“怎奈”、“那堪”、“黄鹂又啼数声”等词句进一步把与佳人分手之后的离愁别绪与仕途不顺,有才得不到施展的身世之“恨”,融于一处,并使之具体化、形象化,达到融情于景、情景交融的境界。其次,这首词的意境蕴藉含蓄,情致悠长,耐人寻味。秦观善于通过凄迷、朦胧的意境来传达自己伤感、迷惘的意绪。在这首词中,上片以“萋萋刬尽还生”的芳草写离恨,使人感到词人的离别之恨就象原上之草,春风吹又生,生生不灭。下片创设了三个情境具体表现这一点:“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的欢娱都随流水而去,“素弦声断,翠绡香减”,词人对好景不长、离别在即的无奈溢于言表,此其一;其二是离别之时情境的渲染,“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词人以凄迷之景寓怅惘、伤感之情,意蕴十分丰富,是极妙的景语;其三,结尾二句,以景结情,急转直下,声情并茂,“销凝之时,黄鹂又啼数声”,一“又”字,既与起笔“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遥相呼应,又再次突出了前面所述的两种情境,意蕴境中,韵逸言外,凄楚伤感之思自在其中。作者善用画面说话,举重若轻,寄凝重之思于轻灵的笔触之中,如游龙飞空,似春风拂柳。最后,这首词的语言清新自然,情辞相称,精工而无斧凿之痕。前人曾这样评论:“子瞻辞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辞,辞情相称者,惟少游而已。”秦观的词之所以能有如此高超的语言成就,一方面是因为他工于炼字。这首词中“飞花弄晚”“残雨笼晴”这二句是互文的,意思是飞花残雨在逗弄晚晴。这里的一“弄”一“笼”,既音韵和谐,又能使人产生无限想象,十分贴切生动。另一方面,由于秦观长于化用古人诗句入词,使之为己所用,更加富于表现力,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效果。“倚危亭”三句周济称为“神来之笔”,实则从李后主《清平乐》词“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脱化而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则暗用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洪迈《容斋随笔》认为词的结尾两句是模仿杜牧同一词牌的结尾“正消魂,梧桐又有移翠阴”。不论模仿是否属实,秦观这两句的妙处远胜过杜牧的此句却是不争的事实。可见,秦观继承前人语言是有创造性的,惟有创造方能显其生命力。--------------------------------------------------此词写作者与他曾经爱恋的一位歌女之间的离别相思之情。全词由情切入,突兀而起,其间绘景叙事,或回溯别前之欢,或追忆离后之苦,或感叹现实之悲,委婉曲折,道尽心中一个“恨”字。下片“无端”三句,再进一步追忆当时欢聚之乐。“无端”是不知何故之意,言老天好没来由,赐予她一份娉婷之姿,致使我为之神魂颠倒。“夜月”二句叙写欢聚情况,借用杜牧诗句“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赠别》含蓄出之无浅露之病。“怎奈向”三句(“怎奈向”义同“奈何”)叹惋好景不常,倏又离散。“素弦声断,翠绡香减”,仍是用形象写别离,有幽美凄清之致。“那堪”二句,忽又写当前景物,以景融情。“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是凄迷之景,在怀人的深切愁闷中,观此景更增惆怅,故用“那堪”二字领起。结尾“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又是融情入景,有悠然不尽之意。洪迈《容斋四笔》卷十三云:“秦少游《八六子》词云:‘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语句清峭,为名流推激。予家旧有建本《兰畹曲集》,载杜牧之一词,但记其末句云:‘正销魂,梧桐又移翠阴。’秦公盖效之,似差不及也。”洪迈指出秦观词此二句是从杜牧词中脱化出来。此词在语言上好用对句,如“柳外水边”、“夜月春风”、“素琴翠绡”、“飞花残雨”皆是,尤以“夜月”和“飞花”两联为佳,不仅语言工丽,而且各具意境。全词情景交融,景语情语难分,可谓感人至深,独具匠心。

踏莎行·郴州旅舍 [宋]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

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

为谁流下潇湘去?【注释】:

①津渡:渡口。

②可堪:那堪。

③驿寄梅花:引用陆凯寄赠范晔的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作者以远离故乡的范晔自比。

④郴(chén):郴州,今湖南郴县。

⑤幸自:本身。

【评解】

这首词是作者因坐党籍连遭贬谪时所写,表达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上片写旅途中所见景色,景中见情。下片抒发诗人内心的苦闷和愁恨心情。词意委婉含蓄,寓有作者身世之感。

【集评】

王国维《人间词话》:少游词境,最为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而凄厉矣。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写羁旅,哀怨欲绝。起写旅途景色,已有归路茫茫之感。末引“郴江”、“郴山”,以喻人之分别,无理已极,沉痛已极,宜东坡爱之不忍释也。

王方俊《唐宋词赏析》:这首词层次极为分明。开头两句都以对句起,都是平叙;中间第三句一顿;末两句是中心所在。虽是小词,用的是慢词作法。

--此词为作者绍圣四年(1097)贬谪郴州时在旅店所写。词中抒写了作者流徙僻远之地的凄苦失望之情和思念家乡的怅惘之情。词的上片以写景为主,描写了词人谪居郴州登高怅望时的所见和谪居的环境,但景中有情,表现了他苦闷迷惘、孤独寂寞的情怀。下片以抒情为主,写他谪居生活中的无限哀愁,他偶尔也情中带景。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写夜雾笼罩一切的凄凄迷迷的世界:楼台在茫茫大雾中消失;渡口被朦胧的月色所隐没;那当年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更是云遮雾障,无处可寻了。当然,这是作者意想中的景象,因为紧接着的两句是“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词人闭居孤馆,只有在想象中才能看得到“津渡”。而从时间上来看,上句写的是雾濛濛的月夜,下句时间又倒退到残阳如血的黄昏时刻。由此可见,这两句是实写诗人不堪客馆寂寞,而头三句则是虚构之景了。这里词人运用因情造景的手法,景为情而设,意味深长。“楼台”,令人联想到的是一种巍峨美好的形象,而如今被漫天的雾吞噬了;“津渡”,可以使人产生指引道路、走出困境的联想,而如今在朦胧夜色中迷失不见了;“桃源”,令人联想到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一片乐土,而如今在人间再也找不到了。开头三句,分别下了“失”、“迷”、“无”三个否定词,接连写出三种曾经存在过或在人们的想象中存在过的事物的消失,表现了一个屡遭贬谪的失意者的怅惘之情和对前途的渺茫之感。

而“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两句则开始正面实写词人羁旅郴州客馆不胜其悲的现实生活。一个“馆”字,已暗示羁旅之愁。说“孤馆”则进一步点明客舍的寂寞和客子的孤单。而这座“孤馆”又紧紧封闭于春寒之中,置身其间的词人其心情之凄苦就可想而知了。此时此刻,又传来杜鹃的阵阵悲鸣;那惨淡的夕阳正徐徐西下,这景象益发逗引起词人无穷的愁绪。杜鹃鸣声,是古典诗词中常用的表游子归思的意象。以少游一个羁旅之身,所居住的是寂寞孤馆,所感受的是料峭春寒,所听到的是杜鹃啼血,所见到的是日暮斜阳,此情此境,只能以“可堪”道之。

“可堪”者,岂堪也,词人在这重重凄厉的气围中,又怎能忍受得了呢?王国维评价这两句词说:“少游词境最凄婉,至‘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变为凄厉矣。”

过片“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连用两则友人投寄书信的典故,极写思乡怀旧之情。“驿寄梅花”,见于《荆州记》记载;“鱼传尺素”,是用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诗意,意指书信往来。少游是贬谪之人,北归无望,亲友们的来书和馈赠,实际上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慰藉,而只能徒然增加他别恨离愁而已。

因此,书信和馈赠越多,离恨也积得越多,无数“梅花”和“尺素”,仿佛堆砌成了“无重数”的恨。词人这种感受是很深切的,而这种感受又很难表现,故词人手法创新,只说“砌成此恨无重数”。有这一“砌”字,那一封封书信,一束束梅花,便仿佛成了一块块砖石,层层垒起,以至于达到“无重数”的极限。这种写法,不仅把抽象的微妙的感情形象化,而且也可使人想象词人心中的积恨也如砖石垒成,沉重坚实而又无法消解。

在如此深重难排的苦恨中,迸发出最后二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从表面上看,这两句似乎是即景抒情,写词人纵目郴江,抒发远望怀乡之思。郴江,发源于湖南省郴县黄岭山,即词中所写的“郴山”。郴江出山后,向北流入耒水,又北经耒阳县,至衡阳而东流入潇水湘江。但实际上,一经词人点化,那山山水水都仿佛活了,具有了人的思想感情。这两句由于分别加入了“幸自”和“为谁”两个字,无情的山水似乎也能听懂人语,词人在痴痴问询郴江:你本来生活在自己的故土,和郴山欢聚在一起,究竟为了谁而竟自离乡背井,“流下潇湘去”呢?

实际上是词人面对着郴江自怨自艾,慨叹自己好端端一个读书人,本想出来为朝廷做一番事业,怎知到如今竟被卷入一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去呢?词人笔下的郴江之水,已经注入了作者对自己离乡远谪的深长怨恨,富有象征性,故而这结尾两句的意蕴就更深长丰富了。

此词表达了失意者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一定程度的不满。在写作上,词人善用对句写景抒情。上片开头“雾失楼台,月迷津渡”,雾霭与月色对举,造成一种朦胧的意境,笼罩全词;下片开头亦用对句,“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虽然表现的都是朋友的信息和寄赠这同一内容,却能造成书信往来频频不断的气势,与“砌成此恨无重数”相照应。

总之,此词以新颖细腻、委婉含蓄的手法描写了作者在特点环境中的特定心绪,抒发了内心不能直言的深曲幽微的贬徒之悲,寄托了深沉哀婉的身世之感,使用写实、象征的手法营造凄迷幽怨、含蓄深厚的词境,充分体现了作者身为北宋婉约派大家的卓越艺术才能。

鹊桥仙·纤云弄巧 [宋] 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度通:渡)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注释】:
①纤云弄巧:是说纤薄的云彩,变化多端,呈现出许多细巧的花样。
②金风:秋风,秋天在五行中属金。玉露:秋露。这句是说他们七夕相会。
③忍顾:怎么忍心回顾。
【评解】
《鹊桥仙》原是为咏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而创作的乐曲。
本词的内容也正是咏此神话。上片写佳期相会的盛况,下片则是写依依惜别之情。这首词将抒情、写景、议论融为一体。
意境新颖,设想奇巧,独辟蹊径。写得自然流畅而又婉约蕴藉,余味隽永。
【集评】
张燕瑾《唐宋词选析》:秦观的这首《鹊桥仙》独具丰彩,是富有创造精神的好作品。它既没有慨叹会少离多,也没有抒发脉脉的相思。却自出机抒,歌颂坚贞不渝、诚挚不欺的爱情。
沈祖棻《宋词赏析》:这首词上、下片的结句,都表现了词人对于爱情的不同一般的看法。他否定了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歌颂了天长地久的忠贞爱情。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
《文史知识》(1982.12):秦观的这首《鹊桥仙》上片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发抒感慨,下片词人将意思翻进一层,道出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真谛。这字字珠玑、落地若金石声的警策之语,正是这首词流传久远,历久而不衰的关键所在。
--此词熔写景、抒情与议论于一炉,叙写牵牛、织女二星相爱的神话故事,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讴歌了真挚、细腻、纯洁、坚贞的爱情。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词一开始即写“纤云弄巧”,轻柔多姿的云彩,变化出许多优美巧妙的图案,显示出织女的手艺何其精巧绝伦。可是,这样美好的人儿,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同过美好的生活。“飞星传恨”,那些闪亮的星星仿佛都在传递着他们的离愁别恨,正在飞驰长空。
关于银河,《古诗十九首》云:“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盈盈一水间,近在咫尺,似乎连对方的神情语态都宛然在目。
这里,秦观却写道:“银汉迢迢暗渡”,以“迢迢”二字形容银河的辽阔,牛女相距之遥远。这样一改,感情深沉了,突出了相思之苦。迢迢银河水,把两个相爱的人隔开,相见多么不容易!“暗渡”二字既点“七夕”题意,同时紧扣一个“恨”字,他们踽踽宵行,千里迢迢来相会。
接下来词人宕开笔墨,以富有感情色彩的议论赞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对久别的情侣在金风玉露之夜,在碧落银河之畔相会了,这美好的一刻,就抵得上人间千遍万遍的相会。词人热情歌颂了一种理想的圣洁而永恒的爱情。“金风玉露”用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用以描写七夕相会的时节风光,同时还另有深意,词人把这次珍贵的相会,映衬于金风玉露、冰清玉洁的背景之下,显示出这种爱情的高尚纯洁和超凡脱俗。
“柔情似水”,那两情相会的情意啊,就象悠悠无声的流水,是那样的温柔缠绵。“柔情似水”,“似水”照应“银汉迢迢”,即景设喻,十分自然。一夕佳期竟然象梦幻一般倏然而逝,才相见又分离,怎不令人心碎!“佳期如梦”,除言相会时间之短,还写出爱侣相会时的复杂心情。“忍顾鹊桥归路”,转写分离,刚刚借以相会的鹊桥,转瞬间又成了和爱人分别的归路。不说不忍离去,却说怎忍看鹊桥归路,婉转语意中,含有无限惜别之情,含有无限辛酸眼泪。
回顾佳期幽会,疑真疑假,似梦似幻,及至鹊桥言别,恋恋之情,已至于极。词笔至此忽又空际转身,爆发出高亢的音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这两句词揭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这两句感情色彩很浓的议论,与上片的议论遥相呼应,这样上、下片同样结构,叙事和议论相间,从而形成全篇连绵起伏的情致。这种正确的恋爱观,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过了古代同类作品,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首词的议论,自由流畅,通俗易懂,却又显得婉约蕴藉,余味无穷。作者将画龙点睛的议论与散文句法与优美的形象、深沉的情感结合起来,起伏跃宕地讴歌了人间美好的爱情,取得了极好的艺术效果。此词的结尾两句,是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

行香子·树绕村庄 [宋] 秦观


树绕村庄,

水满陂塘。

倚东风、豪兴徜徉。

小园几许,

收尽春光。

有桃花红,李花白,

菜花黄。

远远围墙,

隐隐茅堂。

飏青旗、流水桥旁。

偶然乘兴,

步过东冈。

正莺儿啼,

燕儿舞,蝶儿忙。【注释】:

此词以朴实、生动、清新、通俗的语言和明快的节奏、轻松的情致,极富动感地描绘了作者乘兴徜徉所见的朴质、自然的村野田园风光,达的词的节奏和词人的情感之间和谐的统一。

上片以“小园”为中心,写词人所见的烂漫春光。开头两句,先从整个村庄着笔:层层绿树,环绕着村庄;一泓绿水,涨满了陂塘。这正是春天来到农家的标志,也是词人行近村庄的第一印象。接下来“倚东风、豪兴徜徉。”两句,出现游春的主人公。“东风”点时令,“豪兴”说明游兴正浓,“徜徉”则显示词人只是信步闲游,并没有固定的目标与路线。这两句写出词人怡然自得的神态。“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在信步徜徉的过程中,词人的目光忽然被眼前一所色彩缤纷、春意盎然的小园所吸引,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这里有红艳的桃花,雪白的李花,金黄的菜花。色彩鲜明,香味浓郁,只用清新明快的几个短语道出,偏写尽了无限春光。

下片移步换形,从眼前的小园转向远处的茅堂小桥。远处是一带逶迤缭绕的围墙,墙内隐现出茅草覆顶的小屋,在小桥流水近旁,飘扬着乡村小酒店的青旗。这几句不但动静相间,风光如画,而且那隐现的茅堂和掩映的青旗又因其本身的富于含蕴而引起游人的遐想,自具一种吸引人的魅力。“偶然乘兴,步过东冈。”这两句叙事,插在前后的写景句子中间,使文情稍作顿挫,别具一种萧散自得的意趣。“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这是步过东边的小山冈以后展现在眼前的另一派春光。和上片结尾写不同色彩的花儿不同,这三句写的是春天最活跃的三种虫鸟,以集中表现春的生命活力。词人用“啼”、“舞”、“忙”三个字准确地概括了三种虫鸟的特性,与上片结尾对映,进一步强化了生机无限的春光。

在唐、五代和北宋的词苑中,描绘农村田园风物的词并不多见。从这一意义上说,秦观的这首《行香子》,在词境的开拓方面,起了比较大的作用,堪与苏轼的五首《浣溪沙》相提并论。在秦观的作品中,格调如此轻松、欢快的作品也是不多见的。

望海潮·梅英疏淡 [宋] 秦观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此词追忆昔日在洛阳游赏名园的盛况,感叹如今重游的愁怨,因而思归心切。上片着重写景。从眼前的景色,生发出对昔日春游的怀念。起头三句,写初春景物:梅花渐渐地稀疏,结冰的水流已经溶解,东风的煦拂之中,春天悄悄地来了。“暗换年华”,既指眼前自然界的变化,又指人事沧桑、政局变化。此种双关的今昔之感,直贯结句思归之意。“金谷俊游”以下十一句,都是写的旧游,实以“长记”两字领起,“误随车”固“长记”之中,即前三句所写金谷园中、铜驼路上的游赏,也同样内。但由于格律关系就把“长记”这样作为领起的字移后了。“金谷”三句所写都是欢娱之情,纯为忆旧。“长记”之事甚多,而这首词写的只是两年前春天的那一次游宴。金谷园是西晋石崇的花园,洛阳西北。铜驼路是西晋都城洛阳皇宫前一条繁华的街道,以宫前立有铜驼而得名。故人们每以金谷、铜驼代表洛阳的名胜古迹。但词里,西晋都城洛阳的金谷园和铜驼路,却是用以借指北宋都城汴京的金明池和琼林苑,而非实指。与下面的西园也非实指曹魏邺都(今河北临漳西)曹氏兄弟的游乐之地,而是指金明池(因为它位于汴京之西)同。这三句,乃是说前年上已,适值新晴,游赏幽美的名园,漫步繁华的街道,缓踏平沙,非常轻快。因忆及“细履平沙”故连带想起当初最令人难忘的“误随车”那件事来。“误随车”出韩愈《游城南十六首》的《嘲少年》:“直把春偿酒,都将命乞花。只知闲信马,不觉误随车。”而李白的《陌上赠美人》:“白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搴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以及张泌的《浣溪沙》:“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则都可作随车的注释。尽管那次“误随车”只是无心之误,但却也引起了词人温馨的遐思,使他对之长远地保持着美好的记忆。“正絮翻蝶舞”四句,写春景。“絮翻蝶舞”、“柳下桃蹊”,正面形容浓春。春天的气息到处洋溢着,人这种环境之中,自然也就“芳思交加”,即心情充满着青春的欢乐了。此处“乱”字下得极好,它将春色无所不至,乱哄哄地呈现着万紫千红的图景出色地反映了出来。下片着重写情。以当年夜宴的热闹场面反衬今日的凄凉愁苦。换头“西园”三句,从美妙的景物写到愉快的饮宴,时间则由白天到了夜晚,以见当时的尽情欢乐。西园借指西池。曹植的《公宴》写道:“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明月澄清景,列宿正参差。”曹丕《与吴质书》云:“白日既匿,继以朗月。同乘并载,以游后园。舆轮徐动,参从无声;清风夜起,悲笳微吟。”又云:“从者鸣笳以启路,文学托乘于后车。”词用二曹诗文中意象,写日间外面游玩之后,晚间又到国夫人园中饮酒、听乐。各种花灯都点亮了,使得明月也失去了她的光辉;许多车子园中飞驰,也不管车盖擦损了路旁的花枝。写来使人觉得灯烛辉煌,车水马龙,如在眼前一般。“碍”字和“妨”字,不但显出月朗花繁,而且也显出灯多而交映,车众而并驰的盛况。把过去写得愈热闹就愈衬出现在的凄凉、寂寞。“兰苑”二句,暗中转折,逼出“重来是事堪嗟”,点明怀旧之意,与上“东风暗换年华”相呼应。追忆前游,是事可念,而“重来”旧地,则“是事堪嗟”,感慨至深。此时酒楼独倚,只见烟暝旗斜,暮色苍茫,既无飞盖而来的俊侣,也无鸣笳夜饮的豪情,极目所至,已经看不到絮、蝶、桃、柳这样一些春色,只是“时见栖鸦”而已。这时候,宦海风波,仕途蹉跌,也使得词人不得不离开汴京,于是归心也就自然而然地同时也是无可奈何地涌上心头。全词运用对比的手法,即景抒情。用昔日之欢乐,表现今日之悲苦。风格含蓄厚重,语言华美精致。

虞美人·碧桃天上栽和露 [宋] 秦观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作品赏析此词运用新巧别致的比喻手法,表现了怀才不遇、伤春惜别的主题。词人用细腻的笔墨,精心刻绘出完整的形象来作比喻。词的上片写仙桃,下片写美人,以仙桃比喻美人,而美人又是作者寄托身世、用以自况的对象。首句化用晚唐诗人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种”句,只是把“种”改为“栽”,并稍易语序。再言“不是凡花数”,以赞美花的仙品,说它象天上和露栽种的碧桃,不是凡花俗卉一般。接下来“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两句却突作转折,极力一抑,显示这仙品奇葩托身非所。乱山深处,见处地之荒僻,因此,它尽管具有仙品高格,在萦迴盘绕的溪边显得盈盈如画,却没有人来欣赏。过片“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两句,写花在暮春的轻寒细雨中动人的情态和词人的惜春的情绪。细雨如烟,轻寒恻恻,这盈盈如画的花显得更加脉脉含情,无奈春天很快就要消逝,想约束也约束不住。花的含情无限之美和青春难驻的命运在这里构成无法解决的矛盾。结句“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说的是因为怜惜花的寂寞无人赏,更同情花的青春难驻,便不免生出为花沉醉痛饮,以排遣愁绪的想法。君,这里指花。“只怕”二字一转,又折出新意,说是想到酒醒以后,面对的将是春残花落的情景,岂不更令人肠断?这一转折,将惜花伤春之意更深一层地表达了出来。此词通过仙桃这一美的形象,来寄托作者怀才不遇、美而不被赏识的身世感慨。作者善于利用转折突变的方式表达感情,先充分描写桃的非凡、美丽,下面突然转写它生非其地,强调它的身世悲哀;先写春光多情,让人惬意,然后笔墨一转,叹惜其不由人意。在这种转折变化中,造成一种情绪上的迭宕起落,收到了百转千回、凄咽恻断的艺术效果。------------------------------------------词的上片以花象征美人,所以着笔在花。“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首句化用唐代诗人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先声夺人,高雅富丽。那是只有天宫才可能有的一株碧桃,又况且和露而种。更呈其鲜艳欲滴之娇情妍态。如此光艳照人,自然不是凡花俗卉之胚数。词人从正、反两面对其褒扬至极。接下来“乱山深处水萦迪,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两句却突作转折。极力一抑,显示这仙品奇葩托身非所。乱山深处,见处地之荒僻,因此,它尽管具有仙品高格,在萦回盘绕的溪边显得盈盈如画。却没有人来欣赏。“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没人欣赏没人问,美又有什么用,也许可以保持那份高洁与矜持,然而总是遗恨。从而表现出碧桃不得意的遭遇和寂寞难耐的凄苦心境。“为谁开”的探询语气,将“无主”之慨委婉出之,音情低徊摇荡。下片始转写美人,以仙桃比喻美人,而美人又是作者寄托身世、用以自况的对象。过片“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两句,写花在暮春的轻寒细雨中动人的情态和词人的惜春的情绪。细雨如烟,轻寒恻恻,这盈盈如画的花显得更加脉脉含情,无奈春天很快就要消逝,想留也留不住。花的含情无限之美和青春难驻的命运在这里构成无法解决的矛盾。所谓伤春也是自伤。即如此般芳洁光艳,终是青春难驻,年华易往。末尾两句写惜别。“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说的是因为怜惜花的寂寞无人赏,更同情花的青春难驻,便不免生出为花沉醉痛饮,以排遣愁绪的想法。“只怕”二字一转,又折出新意,说是想到酒醒以后,面对的将是春残花落的情景,更令人肠断,这一转折,将惜花伤春之意更深一层地表达了出来。全词情感发展万转千回。深沉蕴藉。词作在艺术表现上运用的是传统的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花,为美人之象征,在美人身上,人们又不难看出词人自身的影子,亦花亦美人亦词人。词人本是一位“少豪俊,慷慨溢于言辞”(《宋史·秦观传》)的才俊之士,却不为世用,仕途抑塞,历尽坎坷,自然是满腹怀才不遇的不平。然而这不平,却无人诉说,只好“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于是当词人为美人的命运深情叹咏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在寄寓身世,抒自身怀抱。词心所系,寄托遥深,乃是香草美人手法极其成功的运用。